联盟成立之初,第一赛季刚结束。叶秋见到韩文清,只觉得人比游戏里更凶恶一点,长的也就还是正常人的模样。
可那样的韩文清说透了是吃了亏的。
一群人的场合,吴雪峰和谁都客客气气的,魏琛除了得冠之后的叶秋也是谁都能称兄道弟,叶秋那猥琐样儿,谁请他烟他都能凑过去沾进嘴里。
性子相对冷硬的韩文清,吴雪峰能同他点头打招呼,魏琛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也没问题,但几乎不会有人主动和他聊到一块了。
说几乎就是有例外的。
那当然得是对这个对手感到有趣的叶秋。
就叶秋那嘲讽的样儿,单看很容易和人结下梁子。若对叶秋有所误解,心胸又无法退开会变成什么样子,将来叶秋遇到的副队长可供参考。叶秋待人处事很有分寸,赛场上凌人的傲气,本尊只沾染了一点点,绕在他身上更多的是烟味。
"你是大漠孤烟?冠军被我拿走了不高兴?"
一群人以交流为名吃了顿饭后,叶秋终于逮到空档晃过来。韩文清正给那群吃饱拍拍屁股便走的家伙们将椅子收好,转身撞上叶秋那双笑咪咪的眼。
他身上不乏王者的锐气,但不逼人。
"我会赢回来。"韩文清回答他,接着看不惯叶秋嘴边那点油光,弯过身子抽了张卫生纸,"饭后擦嘴都不会?"
不影响到韩文清的话,他平常不怎么关注周遭的人的生活习惯。但这个总爱找他说话的叶秋,或许比别人多生了一些特别。
之后韩文清听闻叶秋身边偶尔跟着一个女孩子,那伙人私下将他俩暧昧的关系传得绘声绘影。程度嘛,便是韩文清不参与话题都听闻了这件事的程度。得到了约莫第三赛季,网游里多了个女枪炮手立足于一叶之秋侧边,这个女孩的身分才会逐渐明朗。
而韩文清见到苏沐橙是在第二赛季,叶秋身边一个静静站着有礼貌又安静的女孩子。脸上还揉着稚气,但从五官和轮廓已经可见将来会是大美人。几个和叶秋熟的狐群狗党们听叶秋说这仅仅是妹妹一样的关系之后,以张佳乐为首几人秉持着我思故我在的怀疑精神加之嘲讽,而后大胆的另外几个言语上调戏起来,更甚者毛手毛脚。
叶秋身为一个热爱荣耀并且具有职业精神的人,不但重视自己的手,一向也尊重别人的。但就那么一次,叶秋不留情面地用掌心将那人的手从苏沐橙的肩上狠狠剥掉。
"我说,她是我妹妹。"
他没有像平常那样挑衅地直接对上对方的视线,相反地他的双眼微垂,像看着地面,表情还是微笑着。尽管如此,他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明了他的立场,苏沐橙过去摸了摸他的手让他息怒。
叶秋的那个朋友恼羞成怒,但叶秋心情调整得很快,没几下又和众人笑闹成一片。那摸了苏沐橙肩膀的男人脸皮还挺厚,用叶秋能听见的音量碎念着难听的粗话,叶秋还没嘲讽回去,附近的韩文清却是向前一步,骂了句闭嘴。口气里的压抑绝对不是为了控制音量、不是为了低调,而是他的怒气已经需要依赖压抑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。
只是闭嘴两个字,却让那人安静足足有几秒。他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跑了,韩文清才又退回原本的位置去。他方才见叶秋还在和方士谦玩呢,私以为那段插曲没被叶秋看在眼里。叶秋也仅仅是玩味地勾了下嘴角,没有更多表示。
第三赛季前叶秋去了Q市的霸图,韩文清问他来干嘛,叶秋笑眯眯地说来打个招呼。韩文清那时和队上的季冷打指导赛,对方一分神就骂,骂是骂,手上的操作依旧极富耐心。这人其实真的不坏,叶秋模模糊糊地想着。刚开始大家还有点怕他,但叶秋起得头,很快几个人就发现韩文清并不是开不起玩笑,就是开别人玩笑他也不见得会输呢?
嘉世拿下第三个冠军,叶秋看郭明宇都敢过去和他寒暄几句,不禁感慨真是沧海桑田。到第四个赛季他和韩文清真是混得不能再熟了,拍拍他的肩膀说,"总算拿了个冠军,高兴不?想当年你那让人想上缴钱包的脸,哥真是担心你吃苦。"说罢他将视线拉向远方,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。韩文清哼了声,回道,"就你那样还能交到不少朋友,我也很意外。"
而后他们相视而笑了一下。
散场,叶秋回去之后收到一条QQ讯息,来自大漠孤烟。
[和我确定关系。 ]
他大笑,借了苏沐橙的手机,拨了之前跟韩文清要的号码:"老韩,你要什么关系倒是说得清楚一点啊。"
对方沉默了下,叶秋估计是没做好他就这么打来的心理准备。否则要让叶秋用嘲讽的方式拒绝了,韩文清还可以隐身呢。
"……你明白我的意思。"那声音低低的,很平缓。叶秋想起韩文清赛场上的每个全力以赴,想起这人不会矫作,风格强硬,但从来就和无情天差地远。
"我去,你快点再说点话,我得把这段录下来,以后跟孙子说,你爷爷当初就是拿了冠军太兴奋了,这语气肯定还喝了点酒才敢跟我告白的。 "
电话那边的人被叶秋逗笑了:"提孙子之前,儿子你生?"
叶秋笑得前俯后仰,"你一开始怎么就没这么幽默?重来,我真的得录音……"
韩文清的语气带着微醺的无奈,"叶秋。"
"行,不玩了,那就这样,确定关系了啊。"
"嗯。"
一阵诡异的沉默,两边都在咀嚼这层没说出口的关系,适应自己和对方之间新建起来连结。最后叶秋咳了声,"老韩,我看你今天也挺累的,不如早点去休息吧。"
"……你也是。"
"……那我挂了。"
"……嗯。"
叶秋对着苏沐橙的手机发了一会呆,才将手机还给苏沐橙。
韩文清看起来不好亲近,不了解他的人只感觉他严苛不近人情,换个层面来说,那可以是个缺点。叶秋也忍不住好笑,和这人谈恋爱,估计他的爱情史就要和浪漫拉不上关系了。
而叶秋,这单看缺点就更显著了,说话一定分量的狠毒,最狠毒的那种其实本人没带半点恶意。惹人厌的是那烟还总熏得到处都是。
他们在认识之前就看了对方不少那些外人称之为缺点的特点,而那些外人的眼光没法遮盖他们在彼此眼里最璀璨的那份。
谁让他们越是亲近,就越是明白瑕不掩瑜。